小城故事:為妳,追一次火車

為妳,追一次火車



七月與安生這部電影,講述兩位平凡如你我的女孩,因為不同的背景與性格,在人生的當口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,歷經無數次分離與重逢,終究因在乎而理解、因信任而放下。

友誼就像兩隻看不見卻緊緊牽牢的手,世界再大,最後留在身邊的也不過是你我。

女孩的友誼有時美的很複雜,相知、相惜之餘,嫉妒所衍生的比較,還有每一個不應該的欲言又止,都容易讓敏感的神經被觸動、小事被放大。有些事,一提起就放不下,而有些人,一轉身就是一輩子,真假、對錯、好壞、愛恨,這些主導著我們整段青春期的音符,終究為每個人譜出不一樣的樂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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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了,這其實跟我們今天要聊的沒有太大關係啦~只是電影其中一幕是兩個女生在火車站道別,一個窗內、一個窗外,一個想留、一個不走,火車加速駛離,安生探出頭、七月追著車,兩段人生終究交織而又交錯。

這畫面讓我想起曾經有個男人,也為我認真得追過火車,只不過結局有點特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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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叫他阿峰吧,廣州人,當年在某大型食品公司工作,身高大概175,聲音跟體型都有點像拿掉眼鏡的品冠,說起話來有些內斂、眉毛常會不自覺上揚,撞球技術很普通,不要說9-Ball in了,母球基本上不要洗袋就可以歡呼了。

我跟阿峰相遇在三亞,當時幾個男女都住在附近飯店,不要想歪,只是剛好參加同一個小島一日團。本來沒什麼交集,畢竟整團大概200人,但恰好他在撞球桌上被我的好姊妹痛宰,因此被迫要請在場的撞球選手們,每人一個椰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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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啦啦隊的我閒閒沒事,就被指派為椰子運輸工,協助阿峰順利帶回20顆巨如籃球的椰子。拖著裝滿19顆大椰子的提籃,阿峰說我其實連一顆都不用幫忙拿。他的語速不快、笑容靦腆,好不容易對到視線,他會立刻低下頭,空氣中其實沒有瀰漫什麼曖昧,倒是一種和著夏夜晚風的寧靜與優閒。

峰:「台灣有椰子樹嗎?」
我:「有吧,台灣蠻多地方有椰林大道。」
峰:「那你有被椰子砸過嗎?」
我:「沒有,感覺很痛。你被椰子砸過?!」
峰:「恩,招惹了椰子樹,一次掉下來五顆。」

他用手指在頭上彈了五聲,「大概是這個節奏。」

我忍不住笑出聲,當時的情境莫名讓我想笑。

於是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得聊,提到拿手的做菜他會顯得興致高昂,講起工作時表情則顯得有些疲憊,當時候三亞的夜晚其實不怎麼喧鬧,除了餐廳聚集的街道會稍微有些人聲,其他市區小路還是挺安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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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來廣州時再聯繫吧,有幾家早茶還是挺不錯的。」他一邊卸下椰子,一邊和我們說。

可能食品公司常常有試吃活動,他帶路的幾家廣式點心確實是美味又經濟實惠,大家時而聊起打撞球的各種鬧劇,我說著我的台灣、姊妹說著她的雲南、阿峰說著他的廣州、而他的朋友們說著食物公司的各種光怪陸離。

「預計什麼時候回北京?我送妳吧。」阿峰拿出筆,把我的火車時刻寫在手心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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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州到北京,是我一生中最漫長的23小時,穿過擁擠的人群,阿峰費盡全力才把我的超大件行李放上火車置物台,因為沒有座位,他硬是拜託了好幾組乘客才讓我順利擠到一個小小的地板角落。

清晨的火車如連假當前,人群像潮水般不斷湧入,摩肩擦踵、推擠移動,不習慣的人板起臉孔、眼神帶著恐懼,而習以為常的人透著無奈、腳步沒有情緒,我看著窗外的阿峰,他的表情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,擦著汗、甩著手,我大聲和他喊了聲,謝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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汽笛的轟鳴劃破我們沒說一句話的對視,火車緩緩向前、黑煙往天空竄去,就在我們互說聲再見後,我坐正向前,突然聽到一個急促的腳步聲,就像妄想追上火車一般。

「我的電話是138*&^%$#@*!我會等妳聯繫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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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第一次、也是最後一次聽到阿峰的大喊,火車加速駛向遠方,把他的身影漸漸縮小,電話號碼被輪胎磨平、聲音被軌道壓得扭曲,他邁力得追著火車,為了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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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,中國大陸的手機號碼總共有11碼,我念著138、138然後完全記不得了。

「706!138706!」一旁的婦人趕緊叫我輸入706。
「是723,138723!」
「是158開頭的,絕對是!」

旁邊乘客突然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阿峰留下的電話號碼,甚至還熱心打了過去,只是接起電話的都是女生、不然就是沒人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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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等不到這姑娘啦,哎呀。」眾人紛紛用悲傷的眼光看向我,好像在宣讀一段悲劇的結局。

我放下手機,將頭探出窗外,看著清晨陽光如絲般慢慢灑下,直到把天空暈成橘色,直到把太陽像飽滿的腮紅般點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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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與人之間的每段友好,如果都能直到永遠,那便是完美,如果到不了最後,刻骨銘心也是另一種在心裡的紀錄。

我會記得有這麼一個人為我追過火車,謝謝。

希望你撞球技術之後有變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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